■记者 宣晶
中国首部3A游戏大作《黑神话：悟空》赢得全球瞩目，游戏中精彩的过场动画《六样情》也引发了广泛关注。“六般体相六般兵，六样形骸六样情。六恶六根缘六欲，六门六道赌输赢。”《六样情》是游戏开发者游戏科学携手中国多个顶尖动画团队，为《黑神话：悟空》精心制作的6部动画短片，以“眼耳鼻舌身意”对应游戏的六个章节。日前，B站上线了《黑神话：悟空》章节动画原版合集《六样情》，让未通关游戏的观众得以欣赏全部精彩动画。至截稿时，《六样情》播放量已超过2460万，网友们打出了9.9的高分。
昨天，《黑神话：悟空》游戏动画主创集结亮相上海虹口区今潮8弄，透露幕后制作细节。从一段故事梗概与一段游戏音乐出发，创作者们以创意与技术的完美结合，传承中华传统文化，开创属于自己的“天命之路”，让中国游戏、中国动画在全球圈粉无数。
传承
创作传统题材的动画时，会选择一种什么气质？这是每一个中国动画人都绕不过去的命题。《黑神话：悟空》整体的美术风格是纯中式，从角色到环境都强调古典的中国美。尤其在动画表达上，不仅有水墨画的元素，还博采众长，融入年画、剪纸、皮影、京剧脸谱等各种传统美术元素。而中式审美从《六样情》的第一章《看见》开启，贯穿到终章《未尽》。
作为《黑神话：悟空》游戏过程中出现的第一支动画短片，《看见》描摹了《西游记》中“观音院僧谋宝贝 黑风山怪窃袈裟”的章节，书写下金池长老的人生。制作方FLiiiP Design工作室的导演林哲提到，其风格深受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（以下简称“上美影”）经典作品和中国连环画艺术的影响。“经过反复考量，我们确定了写实与写意相结合的艺术表达。角色塑形的五官肢体偏向写实，而人物整体的外形轮廓则更概括抽象，具有现代设计感。” ▼下转第六版（上接第一版）林哲说：“在创作中，我们着重展现水墨笔触的张力，又复刻了经典皮影动画的质感，还参考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香港胶片电影的气质，最终创造出一种带有电影感的中国风。”
约6分钟的《未尽》是《黑神话：悟空》的终章动画，全片以倒叙方式展开，展现出不一样的取经之路，因此被玩家称为游戏的“真结局”。“故事是《西游记》的延伸，配乐是改编版《云宫迅音》，那么《未尽》在视觉上必然具有浓烈的中国风。”狼烟动画工作室的导演无言说，“要追求老连环画的美术效果，更贴近儿时看小人书的回忆。”制作团队从刘继卣、戴敦邦等前辈画作中汲取养分，借鉴传统白描技法，采用水墨笔刷、留白构图等。在烟雾、流云、水流等设计中运用了祥云纹，让细节呈现更有东方韵味。“我们在动画行业里深耕十几年，甚至二十多年。《黑神话：悟空》今年爆火，让圈外，甚至海外重新认识了中国动画、中式审美。这是对我们长期坚持创作本心的最好回报。”无言说。
匠心
《六样情》第二章《聋》采用定格动画，讲述书生救狐，却因梦中对妖的恐惧，起了杀心的故事。定格动画一般由黏土偶、木偶等演绎，通过逐格拍摄后连续放映的手法“活化”角色。受上美影经典作品《崂山道士》《神笔》的影响，润物文化创始人翁劼走上了定格动画的创作之路。“定格动画的前期工序非常繁琐，是极其精细的手工活。”翁劼告诉记者，动画里大到豪宅庭院，小到松柏积雪，全靠手工制作。“小孩子身上的内衣、里衬都要齐备，外衣则用笔尖蘸着颜料一点点画上去。”为了让场景道具更逼真，制作团队进行材料创新，使用瓷珠实现狐妖眼神的灵动、用透明啫喱膏表现水波的流动等，赋予这部作品独特的视觉效果。
《聋》随着《黑神话：悟空》火到了海外，有国外同行向制作团队致敬，表示这部短片显然需要大量工作和细节处理，无法想象需要多少个工时才能完成。“角色动作越慢，实拍就越难。”据翁劼介绍，书生与狐女相拥而吻的镜头只有2秒，按照1秒走24帧画面计算，却要拍40多张图。“两具人偶脸部之间的距离仅有2厘米，这就意味着在每一帧画面中，两张脸持续靠近不到1毫米。这需要极灵巧的手和极大的耐心，才能完成。”
无论采用何种呈现方式，《黑神话：悟空》的动画团队始终秉持匠心。《六样情》的第五章《不由己》的导演黄成希透露，这是他首次尝试创作如此复杂的角色，仅阴影线条和毛发就让动画团队经历了无数次细节调整。第四章《勿听》基本靠手绘完成，制作团队不仅仔细琢磨每一朵云的画法，导演费思还画了很多幅肖像，反复打磨人物形象的细节。甚至制作完成后第一版就过关了，但动画团队仍精益求精坚持修改了六遍。《未尽》中涉及近20个角色，约30个场景，平均每两三个镜头就要切换一个场景。即便工作量那么大，工作室依旧为孙悟空制作了6版不同形象，其中4个保留到了成片中。
“动画制作是遗憾的艺术。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，我们追求尽善尽美，即便是普通观众根本看不出来的细节。”翁劼说，“儿时读过一篇课文《背影》，讲的是父与子的传承。中国动画和连环画的前辈们指引我们一路行来，我们也将留下努力奋发的背影，激励后来的年轻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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